他们不曾并肩,乐得看对方身陷死地而吝于出手相助,不是同生共死的伙伴,亦非志趣相投的知音。
争执注定没有结果,就雷狮的话来说,跟小孩子拌嘴一样,无聊。打斗不分上下,安迷修偶尔口出狂言,也不过是惯例威胁,以求得野兽收束自身——即使连他自己都明白,荒谬至极。
难分伯仲的人是否会惺惺相惜暂且不提,起码没有谁会在混战状态下殊死相搏,孤注一掷。
他们把彼此看得通透,彼此了解又耻于了解。
没有滋生的土壤,没有天时地利人和,畸形的萌芽永远不会见到太阳。
他们仅仅微讶于一些见面时皱眉外的欣喜,疑惑于久而不见时突兀的惘然。
十八九岁的人缺乏时间观念,现下的偶然事件常常被他们看作永远。
雷狮单独行动的次数不少,对此卡米尔劝过他几次,而雷狮收下军师日常的叮嘱,而后一犯再犯。久而久之,卡米尔习以为常,再遇到这种情况,就只淡定说一句路上小心了。
而此时雷狮又是自作主张,孤身一人进入山洞探路。
他正四处张望的片刻,倏忽后颈抵上硬物,他不避不躲,倒是很乐意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偷袭。
等回过头看见那个人,他才开始惊讶了。
那个人眼神坚定,拿剑的手还发虚,浑身伤口还在滴血,明明是该狼狈的,却是十成十睥睨的样子——除了安迷修还有谁。
于是他好心地一指:“你的肚子在飙血哦?”
安迷修咧嘴笑了:“废话,我当然知道。”
安迷修在雷狮面前总是这么呛人,像吃了某个星球的特产辣酱。雷狮刚开始抢掠的时候把它作为战利品尝过,然后果断抛弃了他的皇家素养,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骂人。
此时吃了辣酱一样的安迷修按住腹部飙血部位,把剑横挡在身前。
他当然知道处境对自己不利,一把没有元力支持的剑形同废铁,何况是在雷狮面前。
好在雷狮没有当场发难,即使他不知道原因。——安迷修可不信雷狮还有讲求公平竞赛不乘人之危的美德,这话说出来第一个笑场的不是雷狮就是他自己。
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,安迷修深吸一口气,认为自己大限将至,他索性稳声开口:“是在等海盗团的人吗?真是稳妥。”
雷狮饶有兴致的一挑眉:“你是这么想的?”
安迷修还真认真想了想,然后摇摇头:“你不会。”
他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,偏偏一点示弱的意思都没有。雷狮完全不怀疑安迷修会在他动手之前就自行了断,以求积分不被他白白捡去,“便宜了恶党”。
雷狮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还没有动手,他只是有点烦躁,甚至是迟疑。
就这么一点迟疑,对他来说就是最坏的结果了。
但雷狮从来不会回避最坏的结果。
于是他索性放任坏的向更坏的方向发展,像放任虫蛀的苹果慢慢腐烂。
他伸手,准之又准地掐住安迷修的双颊。后者的反映已经开始迟钝,以至于咬舌自尽的企图被掐灭在萌芽阶段。
可雷狮没有像安迷修想象的那样立即动手,永除后患。
他只是轻啧一声,用命令的口吻说:
“别干傻事,跟我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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